大遊行
今年的遊行據說比以往更大規模。人數,造勢,還有人海包圍的空間。今天來拜訪我的一個業務姊姊說,很開心看到這些。因為身為女生的她有許多同性戀好朋友,他為朋友們高興,這一年一次可以熱情喧鬧放開喉嚨告訴大家I AM A GAY的日子。只可惜今年有過多的政治因素介入,使得同志們的熱情宣示流於變質,人海的彩虹華麗顯得變調。
有去參加的朋友,我都問他們做什麼樣的裝扮。如果有人說背心牛仔褲就會被我嘲笑,平常都這樣穿,去遊行還這麼千篇一律,那倒還不如去忠孝東路逛個一圈算了。不過戲謔歸戲謔,只能當玩笑聽。我不能勉強一個喜歡穿男裝的男生去穿女裝。就像我們不該勉強一個喜歡穿女裝的男生,脫下他懷裡的胸罩和裙子。
不一樣的看法
1. 以前在還有薔薇留言板的時候,有天大家聊起了同志遊行。很不意外的有人贊成有人反對(男同性戀其實很少團結過)。贊成的人說,我們只是希望藉著一再的呼告,一再地將自己攤在大家的面前,讓大家會越來越對我們習以為常。反對的人說,在自己的生活領域工作領域中,他們逐漸以自己的能力與態度讓別人認同他。一旦認同,性向看來也變得不是那麼重要。反而每年這樣的遊行,讓大家更妖魔化,刻板認為同性戀就是喜好歡鬧,譁眾取寵的一群。他們舉例,像張國榮跟蔡康永,才華被肯定了以後,還有誰在意他們愛的是男生還是女生。另一邊的人就反唇相譏,看來只有張國榮讓你們覺得是上得了檯面的優秀同志,我們這種不起眼的就是讓同志蒙羞的雜碎囉?
2. 好久之前朋友Angus跟我表達他對C妹的不滿。他說,GAY不等同於女生,為何一定要那麼扭捏,那麼的聲音拔尖。尤其是那些C到骨子裡,打扮還不男不女的。「就是因為這些人,讓其他人有刻板印象覺得同性戀都是這種變態模樣。」
3. 以前在台中唸書時,認識了一群好朋友。二姐是個有趣的熟女,但我無法不去想,像他這樣一個身材胖碩,稍有年紀,言行舉止女性化的男同性戀,在這個社會上會不會很吃力。我看到的是,二姐在職場上很刻意地壓抑他的蓮花指,扳出這個社會對一個男性所期待該有的樣子。私底下我們一群朋友聚會時,大家豪不避諱譏笑誰跟誰的C、女、娘娘腔。那次在朋友小楊公司的泳池邊,我們烤肉,玩耍,笑鬧,在淺淺夏日暖暖波光中翻轉擺動著,在這個沒有外人的空間裡毫無保留地敞開心胸。二姐笑得好開心。我在他眼中的光芒,看到了毫無戒心,最純真的滿足跟感動。
不是什麼都可以少數服從多數
新加坡的377A是惡法。因為他抵制人口算少數的同性戀族群。官方說法是,我們的舉措是出自於多數民意。如果說多數民意可以壓倒性地壓制,扭曲,毀滅自然而生的東西,如果天生的性向,要像犯罪一樣用刑罰去做無謂的矯正,那這個世界的倫常,是不是該被懷疑。
同樣的,更少見的那些族群,戀女裝也好,變性欲也好,要怎麼在自己的生活空間中找到別人對自己的認同?南方公園有一集內容是關於戀童癖。前面用嬉笑愚蠢的方式帶過,到結尾時,戀童癖的大隊長說:「我們天生就是如此,我無法選擇自己出生該是什麼模樣。」孿童戕害了兒童,但我們卻因為保護兒童而將這個天生的傾向妖魔化為無比邪惡。沒人願意生就如此,我的生而為人,無從選擇。
幾年前的蜜月灣還發生居民拿石頭攻擊男同性戀的鬧劇。我們唸的歷史課本提到暴君暴政「排除異己」,後面會加上幾句消極的譴責字句。不過排除異己早已不是只有暴君才會做的事。1993年不哭的男孩Teena Brandon女扮男裝曝光被虐殺以來,這麼多年我們不變地不斷用著不一樣的方式去逼迫著和我們不同的人的生存空間,從無改變。這些人帶著蒼白萎縮的自尊,還有自己的女裝或男裝,最後慢慢消失不見。
好人跟壞人的分別
認同或不認同大遊行的人,根本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他們都希望大家能夠曉得一件事,我們行為模式不同,但都流著一樣的血。令人難過的是,我們必須要像張國榮功成名就後才能出櫃,別人才會相信我們也會有正常行為或工作能力。於是我們徹底地,不留自尊地儘可能剝除自己原始的外衣,只為博取別人的認可。
如果真是這樣,那生物七種分類法,界門綱目科屬種,在人種之下,是否還要區分第八類,分為正常亞種與不正常亞種。而且我們可能還會被清楚歸類,不正常就代表著不好的基因。蜜月灣的居民清楚地把同性戀歸類為壞的基因。但是沒人會說,在公車上不把博愛座讓給旁邊老人的年輕少女,是比同性戀跟女裝癖更壞上好幾倍的基因。
甚麼才是我們該要有的模樣
今天來拜訪我的那個姊姊,說到他不喜歡綜藝節目裡某個歌唱參賽者,因為他在台前做出極其小女生扭捏的動作,他覺得「太不遮掩了」。我跟他提起了薔薇上討論大遊行的事。我想,對所有的我們來說,我們都只是很單純地希望,自己的不同可以不要被當作不同,自己的差異可以被所有人接受,不管我C也好,我動作扭捏也好,就算我喜歡奇裝異服,喜歡穿胸罩塞水餃墊,我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包藏在不一樣的外表下。我希望你們相信我有一顆跟你們一樣原始純真的心。會高興,會難過,會因為一個媽媽難產過世而鼻酸。不是你們說的變態,不會傷人害人,而有天你們可以接受原原本本這樣的我們。那位姊姊欣然接受了,然而這個世界上會欣然接受的人還不是太多。
我想同志遊行的用處,不是在於讓大家越來越習慣接受看到的東西。不能接受的人還是懷抱著過多的戒心。我只希望它可以讓越來越多隱藏在社會沉重負荷下的人,知道這個世界有越來越多的「同類」,可以支撐自己,讓自己強壯,挺身生存在這個世界,進而去影響週遭那些對我們一無所知的人們。或許有一天我們會越來越勇敢去面對這一切。或許有一天,我們都不必在人前繼續假裝我們是屬於正常的那個亞種。
※給我所有的,與眾不同,曾和我相互支持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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